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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小品

26 ‧ Fe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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凸風山人

台北縣平溪鄉半山腰一間土地公廟裡,住著一個怪人。這個怪人五十多歲了,一個人孤獨的住在廟中,有人認為他是瘋子,也有人覺得他很可憐,不管別人如何評論他,很少人知道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。

但是他的故事要從何處說起呢?在說故事之前,該先說他的名字,他的本名是周朗燉,這個名代表一個有錢人家沒落的故事;周朗燉的故是要從他阿公-周再思講起;日據時代周再思出世在平溪鄉的貧苦人家,爸爸過世後,一場火災燒掉房子,當年周再思只有九歲,跟媽媽搬到汐止,在火車站邊的茄冬樹腳搭一間草寮安身。

那段心酸的日子,周再思要賺錢養家,也要照顧弟弟,周再思先去做孩子工,長大時就去做粗工,十九歲時,周再思在回到故鄉平溪鄉,在一間日本人管的金礦株式會社工作,負責看顧礦坑,從此改變了一生的命運;有一天,周再思意外發現大量從洗金池流失的金礦,他趕緊呈報給上頭知道,結果受獎賞,升為工頭,後來又升職為總工頭,管理九十個礦坑,日本礦主看周再思非常誠實又有很好的領導能力,他知道周再思想要創業,就拿二十六萬元給他,當時在艋舺買一間房子也只不過一百多元而己。

周再思得到這筆天文數字的錢,打下創業基礎,後來成為台灣礦業的霸主,周家的財富在當時可與板橋的林家、霧峰的林家相提並論;周再思娶三個老婆,民國三十八年周再思去世,周家也開始動亂起來,周家的二房爭取要變賣家產而引起了家族糾紛,當時周家大房的長子周碩傾,不想要周家的子孫為了財產鬧上法院對質,於是他登報聲明放棄財產繼承,周碩傾有四個兒子,最小的就是周朗燉,那年他才讀小學一年級;從小周朗燉就一直是阿公最疼的乖孫子,但是他看見阿公死了,房子被拍賣了,大人為了家產發生可怕的糾紛。

幾年間他又看見,家中從富貴變成負債,阿爸做生意是愈做愈失敗,家境只能用『淒慘』來形容,他台北成功高中畢業,當兵回來,他考上海洋學院航海系,但是他大學只念了三年就休學了,因為他不想要出海,大哥曾經安排他到台灣大學當助理,他也沒做多外久就辭然;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可能是看破一切,他突然間放棄一切,離家出走,四處流浪了;周朗燉想起故鄉汐止,『昇揚汐止』,從此他改名叫周昇汐,大概十年的時間,周昇汐在台灣各地流浪,聽說他當過乞丐,帶看一把吉他唱歌給人聽,賺一些微薄的酒錢;三年前,他突然間回到阿公當年的故鄉平溪鄉,在阿公後來建立的『周氏追遠紀念碑』與阿公的墓邊,找到一間土地公廟,就這樣定居下來,他什麼都不想,就是想要來這『顧租先』、唱山歌,他想要讓阿公知道,他留下來的財產、土地,他這個孫子雖然得不到,但是他還是會回來阿公,阿公你過去沒有白疼我這個孫子。

周昇汐的後半生,過著一種『自我放逐』的生活,別人不理解、親人不諒解,但是他認為與這個社會不合,他說:這個社會會亂,就是大家都沒有替別人著想,要是有什麼好處,大家都搶在前頭。

他不怪阿爸放棄財產,阿爸不是那種不愛錢財名利的人,只是他不貪,真有骨氣,他天生就是這種人。

周昇汐的大哥是大學教授,二哥是企業主管,三哥是機械工程師,但是周昇汐認為他們都是『關在凡間』的人,無法看破紅塵,在他的眼中,在荒郊野外晚上的月光下聽蟲的叫聲,就像是夜總會,他自稱是『凸風山人』追求『無為』、『不動心』的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