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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小品

19 ‧ Fe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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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世夫妻

從結婚那天算起,他們做夫妻已經三十五年,結婚前二天,添財賣掉一區的花生,千辛萬苦才勉強買了一只二錢重的金戒指掛在金枝的手上。 進入一個大家庭當媳婦並不簡單,得將結婚前的個性完全改變,要全然投入新環境。「在家從父、出嫁從夫」,這傳統留下來的美德當時女人要遵守,最困難的問題是兄嫂小姑與東西仔(國語為妯娌之意)之間的相處。

氣候寒冷,農家提早收工了,金枝在廚房先用魚脯煮一碗麵給添財吃點心,第二天大嫂見面便諷刺的說:「哼!還是弟媳會享受!」,因為大家族的經濟不好,加上妯娌間相處雜音多,添財與金枝二夫妻決意要離開大家庭自立門戶,由小金門到大金門,需要過海,夫妻倆一大早便出發,一路走到碼頭,添財用一枝扁擔挑兩籃的花生,走在前頭,金枝揹著幼子,手提包袱跟在後面,太陽由東方慢慢升高,將這段行程照的愈行發亮。 在他鄉,人地生疏無人依靠,只有奮鬥才能生存,添財和一個親戚分租店面的一隅,二籃花生煮成一大塊又香又脆的「花生酥」,添財負責賣,夫妻二人同心協力開始賣花生酥,為了讓丈夫專心做生意,金枝洗衣煮飯,親手為家人縫製衣服,連屋漏也自己補,作天窗、粗工….等,一些雜務全攬在她手中完成。 沒多久,他們由租的店面舊街搬到新街,在孩提的記憶中,新家比過去的大很多,而且新家是阿爸買的。

平順的日子彷佛一眨眼就過去,孩子一日一日長大,該嫁的嫁、該娶的也娶了,添財由二籃的花生起家,生意基礎大抵已經紮根,金門最出名的「貢糖」就是添財的招牌,是添財經營出來的,三十多年的共同奮鬥、白手起家、勤儉刻苦的習慣已經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份,飯桌上,添財從來不曾嫌棄過哪一項菜難吃,也不准小孩嫌東嫌西,「甲意吃就加吃一割,無甲意吃就減吃淡薄仔,不通一支嘴嫌東嫌西。」(台)添財只曾對老伴提醒過一、二次,要記得買魚,因為那二隻蹲在主人身邊的老貓,很久不曾吃過魚了。

一直到添財生病時,他才想過要吃一顆蘋果,那個年代的蘋果是孩子生病時,才可能吃的高級水果,添財一病二、三個月,金枝寸步不離來侍候他,由金門到台灣,再由台灣回金門,金枝照顧添財將近半輩子,他堅持要照顧添財到最後一刻。 添財到臨終前,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會一病不起。 添財死後經過許多年,金枝一直念念不忘,她說:「這輩子添財從來不曾大聲罵過我一句難聽的話,我這輩子是你的牽手,下輩子我也要做你的牽手,我永永遠遠是你的牽手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