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MILE RADIO 石川廣播文學

鄉土情

19 ‧ May
953

菊元百貨

OS:百貨公司可以講是現代都市物質生活的見本櫥(櫥窗),是反映都市生活進步的一面鏡,以前,台灣民眾消費的水準是停留在什細攤(雜貨)、甘仔店(雜貨店)。到日本昭和年代,台灣的「商行」者開始興起,一直到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,座落在台北市榮町菊元百貨店開幕,(今衡陽路與博愛路交會點),台灣才頭一擺出現「現代化的見本櫥」。

以前的囝仔攏是留和尚頭,由福州的剃頭師父用鋒利的剃頭刀,將頭毛刮甲「清潔溜溜」,剃頭刀治咧刮頭殼皮彼種沙沙的聲音,實在真恐怖,有時遇到剃頭刀卡無利,刮著是真痛,一般的囝仔攏含著目屎治咧剃頭,這個時袸大人攏會講:「乖!乖!不通哭,剃好了後,帶你來去菊元七逃」來騙囝仔,囝仔一聽著會凍去台灣第一間百貨公司就會笑了,坐「流籠」升空(電梯以前稱為流籠),足好七逃呢!上去七層的「摩天」大樓,外呢風神!所以囝仔若聽著要去「菊元」, 攏希望福州師剃卡緊咧,通好緊來去!「菊元」的吸引力在當時是外驚人哩! 菊元百貨店位置治咧台北市城內,「城內」是日本時代的行政區與商業區,城內的「榮町」與大稻埕的太平町,攏是當時台北市最繁華的地帶,當時,大部份的日本人攏住治咧「城內」,而大稻埕卻是台灣人活動的地帶。

日本佔領台灣了後,設「總督府」在台灣巡撫衙(現在總統府乃以前總督府,大正年間日本改建而成),日本人將台北市的建設全部集中在城內,並且將清朝留落來的建築物,紛紛拆除,連台北市城牆也拆除。

菊元百貨店所在地的榮町,清朝時代叫做石坊街,因為這個所在以前有豎一座「急公好義」的石牌坊,(此石牌坊今遷建在台北新公園音樂台之南側),這座石牌坊是光緒十四年,為著要表揚貢生洪騰雲伊捐地起「考棚」而設的(考棚可收容二千外名考生,原址在今城中分局現址)。 初期石坊街是真冷落,後來因為商行新厝一直起,漸漸鬧熱起來,尤其日本人治咧這經營台灣第一間百貨公司了後,吸引真多人來觀光購物,使城內更加繁華。

菊元成立數年後,台南市擱設第二間百貨公司,叫做「林百貨店」,擱在過數年後,高雄才開一間「吉井百貨店」。 菊元百貨店有「七重天」的稱號,與「台灣總督府」是當時台灣最高的建築物。菊元有設電梯(台語流籠),是台灣第一部商業用的電梯。

當時的文人李騰嶽有做一首「竹枝詞」治咧稱讚這座大樓:「摩天樓閣七層高,四面宏開百貨足,卻笑吾家非顧客,也隨人去坐流籠」。 OS:日本時代,飛行員叫飛行士,台灣人做飛行士駛飛機真少,前後一共有八位,按照順序排第一位是謝文達、第二位徐雄成、第三陳金水、彭金國、楊清溪、賴春貴、黃慶、張坤燦等,台灣第一位飛行員謝文達是台中豐原人,伊的阿公是抗日英雄,義勇軍的首領謝道隆。 日本統治台灣時代,台灣人要做飛行員是無簡單,叨像早期公務人員,台灣人弄做人的腳仔,要做首長真為難,台灣人要升官除非足賢捧卵葩,有靠山,若無永遠叨做外省人的部下。 謝文達是「台中一中」第一屆的畢業生,伊厝的人本來鼓勵伊讀醫科,但是伊做醫生無興趣,於是伊去日本千葉縣讀飛行學校,並且以優秀的成績,完成學業。 一九二○年八月二日,伊報名參「日本帝國飛行協會」舉辦的民間競技飛行大會比賽,這次飛行競賽在東京洲崎舉行,各方攏真重視。

謝文達駕駛藤式惠美五號機參加,伊飛上一千四百公尺的高度,時速120哩的速度,得著第三名。消息傳回台灣,台灣人興奮歡喜,這是台灣人之光榮。彼年九月,謝文達回國,社會各界在台北醫專的大禮堂,以歡迎英雄的方式,迎接這位「台灣人出身第一位飛行員」。

謝文達不負眾望,特別為熱情的台灣鄉親,辦一個鄉土的訪問飛行。一九二○年十月十七日,謝文達選擇在伊的故鄉「台中練兵場」做鄉土訪問飛行的表演,伊駛著飛機遨遊天際,一共飛行四十一分鐘,是首次台灣人在自己的鄉土上 空飛行的開始。了後伊又擱在「台北練兵場」做一場表演,台灣人如痴如狂,熱烈為台灣人有這款優秀子弟感覺光榮。

謝文達的飛行事業雖然在日本,但是伊真關心台灣的民族運動,時時刻刻抱著關心故鄉、要為台灣人打拼之精神, 所以治日本參加了抗日運動,與彭華英、蔡培火、石煥長、蔣渭水等來往真密切。

一九二五年,謝文達離開日本,投入中國的內戰,立下汗馬功勞,1930年6月伊駛的飛機在機場故障,降落被掠,蔣介石接著消息,即時派人到漢口向謝文達夫人慰問,並且送二萬元慰問金。

謝文達被掠,對方並沒下手,對方是張發奎,是一個真愛惜人才的人,伊對謝文達好禮款待,並且無為難伊,派人將伊送回漢口,送入陸軍醫院治療,二年後復原,出院了後, 已經袂凍擱飛呀,伊申請退休,彼袸階級官拜中校,退休後,在上海、南京一帶經商。 日本投降了後,謝文達返來離開二十年的故鄉,台灣成立議會的時,伊應省議會議長黃朝琴的聘請,擔任台灣省議會專門委員,前後擔任十七年,一九八三年(民國七十二年) 元月六日謝文達壽終歸天,享年八十三歲。

S:狀元及弟,這是科舉時代人人欣羨的榮耀,也是讀冊人最高的願望。在科舉時代,第一介鄉試叨是參加舉人考試,考條第一名是解元,舉人參加會試的第一名是會元,會試及第稱為貢士,貢士參加殿試的第一名,者稱為狀元。 中狀元了後,依照清朝的規定,儀式非常之隆重,首先是傳臚唱名,當唱出第一,甲第一名時(狀元),由鴻臚考官帶班娶出來班前跪。隔日,禮部賜新科進士(包括狀元)在禮部「飲宴」慶祝,這稱為「恩榮宴」(明代稱「瓊林宴」)。

二日後,又擱在午門前賜狀元六品朝冠官帽,純金簪(針)花一枝,朝衣、補服、帶靴。五月一日,由狀元帶班,和所有的新科進士去孔子廟舉行四釋褐禮,也若是武科狀元的產生與儀式,大體上攏與文科同款。 清朝時代的台灣,不但無文科出身的狀元,就連武科狀元也無半個。

但是民間卻是流傳武狀元王世清的故事。這個故事流傳在台南府城: OS:傳說治講王狀元伊力大無比,箭法百發百中,人稱神射手,自伊考中武狀元了後,便授職做鎮衛營的總教頭,經過無外久,總督巡兵閱抄操,屬下百官自都司以下,按例攏應該跪咧獻盔甲,但是王狀元自認盔甲、弓箭攏是皇帝欽賜的物件,伊拒絕不跪獻,總督不知是這個原因,怪罪王狀元傲慢無禮。王狀元就將欽賜的盔甲以及龍頭弓、鳳尾箭,安放在龍鳳轎頂,派人扛去總督的行館,左右人員趕緊去報告總督,總督非常著驚,師爺就向總督暗示講:「王某是狀元出身,盔甲弓箭攏是皇上欽賜的物件,大人應該衣冠整齊開中門迎接,並且愛跪下去迎接,不應該受獻。」總督無可奈何,只好依照師爺的話去做。

為了這次與總督的摩擦,王狀元經過無外久就繳還印信, 拋棄官職,退出官場,對唐山來台灣的台南定居。 王狀元在台南定居之時,每天黃昏,伊叨固定在中庭夯石鎖練手枝,聽咧講這個石鎖有四百外斤,王狀元可以用左右雙手提咧行,面不改色,每次大約練半小時,每日攏是按呢不中斷。

有一擺,王狀元與朋友去附近的花園七逃、眾人在笑談中,伊的朋友請王狀元表演神射的功\夫,乎眾人大開眼界, 王狀元叫人提童頭弓與鳳尾箭來,當時花園中有一個菜瓜棚, 其中有一條菜瓜頭也擱連著菜瓜花治咧,王狀元向菜瓜射一箭,刷!一聲,菜瓜落地,但是花卻是完全無傷,依舊條治咧菜藤頂,眾人看甲嘴舌吐掠外長!(伸長舌頭之意)。 又擱有一回,王狀元去同安會館,剛好有幾個武童生正在練射箭的功夫,有一個教頭在旁邊指導姿勢,王狀元站治邊仔看,彼個教頭看見有人治咧參觀,就更加臭屁治咧展伊的功夫。

這個時袸有一個武童生正擺好姿勢,挽弓搭箭,準備要射箭,彼個教頭就一步踏進前,糾正伊的手勢不著,叫伊手愛壓卡低咧。王狀元在旁邊看甲一直搖頭講:「停!停!伊按呢平手射箭,本來可以射中目標,但是,經過你甲糾正, 巔倒射袂著!」彼個教頭不信邪,結果箭射出去,果然射無著,彼個教頭見笑轉生氣,真無歡喜講:「師公卡賢和尚,你既然這呢臭屁,一定有什麼撇步,不如你落場咱來比試一下!」 王狀元馬上答應伊,並且講以十三分定勝敗,請教頭先射!彼個教頭就取十三支箭,連連射出,有的射中目標,也有一部份射無著,算起來功夫還馬馬虎虎,伊將弓箭交乎王狀元叫伊射,王狀元講:「這款弓箭太輕,我用袂合,我已經派人去提我自己的來!」 經過無外久,弓箭已經提來,彼個教頭一看見是童頭弓、鳳尾箭,伊非常著驚,自己知影有眼不識泰山,只嘛換王狀元射箭,不愧人稱神射手,竟然箭箭攏射中紅心,最奇的是前十一支箭,剛好將紅心圍一圈,第十二支射入去箭之中央,第十三支箭不偏不斜,射中第十二箭的箭尾,在場眾人攏十分驚奇,彼個教頭也慚愧萬分,趕緊向王狀元請罪 OS:以早咱有介紹台灣第一首流行歌曲的歷史,今天我要介紹是甲這部歌同齊流行的電影,我有介紹過桃花泣血記的電影,不知有印象沒?我先來讀歌詞: 人生親像桃花枝,有時開花有時死, 花有春天再開期,人若死去無活時。

* * * 戀愛無分階級性,第一要緊是真情, 琳姑出世歹環境,親像桃花彼薄命。

* * * 禮教束縛非現代,最好自由的世界, 德恩老母無理解,雖然有錢都也害。

* * * 文明社會新時代,戀愛自由者應該, 乎伊約束是有害,婚姻制度著來改。

* * * 琳姑自本也愛伊,相信德恩無懷疑, 兩人結緣真歡喜,生欲做伊的妻兒。

* * * 愛情愈好事愈濟,頑固老母真囉嗦, 富男貧女蓋不好,強制平地起風波。

* * * 紅顏自本多薄命,拆散雙人的真情, 運命做孽真僥悻,失意斷送過一生。

* * * 離別愛人介艱苦,親像鈍刀割腸肚, 傷心啼哭病倒鋪,悽慘生意行無路。

* * * 壓迫子兒過無理,家庭革命隨時起, 德恩走去欲見伊,可憐見面已經死。

* * * 文明社會新時代,戀愛自由才應該, 階級約束是有害,婚姻制度著大改。

* * * 做人父母愛注意,舊式禮教著拋棄, 結果發生啥代誌,請看桃花泣血記。

* * * OS:這是台灣第一首流行歌「桃花泣血記」的原有歌詞,這首歌曲產生在1932年(民國21年),在還袂錄成唱片以前,是一部電影的宣傳歌。「桃花泣血記」這部電影,是上海聯華影業製片印刷公司出品,由卜萬蒼編劇,阮玲玉、金燄主演。

蘆溝橋事變還袂爆發以前,上海的影片輸入台灣上演也真順事,台灣同胞對大陸的電影真歡迎,往往是愈演愈轟動,可見當時日本政府的「同化政策」徹底失敗。 「桃花泣血記」是描寫封建禮教壓迫之下,一位知識青年與散赤的牧羊女,叨是飼羊的姑娘,為爭取婚姻自由而奮鬥的故事,主題是強調兒女私情,不應該以門風之見來干涉, 當時的少年人接受新知識的教育,對舊社會的禮俗有改造的決心,自由戀愛的風氣已經漸漸流行。

所以媒妁之言、父母之命的婚姻也被青年男女所反對。「桃花泣血記」是反應男女主角在無合時代的舊禮教所受的委屈,莫怪會引起青年男女的共鳴,「桃花泣血記」影片來台灣的時,電影業者為了要吸收觀眾,設計製作廣告歌曲「打歌」,聘請詹天馬依照劇情寫了七言的歌詞,然後由王雪峰譜曲,第一首的台語流行歌曲就按呢誕生。

可倫比亞唱片公司的老板柏野正次郎,伊看準了以後發行唱片的方針,應該符合時代的潮流,袂用ㄟ像以往只有灌錄南北管、歌仔戲、正音(北京平劇)等等的唱片,伊決意要將「桃花泣血記」灌錄成唱片,柏野的眼光果然無錯,唱片的銷路日日上升,造成轟動,於是可倫比亞公司廣徵人才,大量灌錄台語流行歌曲唱片。 「桃花泣血記」的原唱者是純純小姐(本名為劉清香),伊是歌仔戲班的藝人,伊是台語流行歌壇第一位歌星。 純純後來又擱主唱了「望春風」、「雨夜花」、「月夜愁」等等的歌曲,伊變成最紅的歌星,無奈紅顏薄命,伊在昭和十九年就死去了。 第一位台語流行歌曲的作詞詹天馬與作曲王雪峰,他們 本身攏是電影事業的從業人員與「辯士」。

王雪峰還擔任過默片時代的伴奏士,初期的電影是黑白而且無聲的「默片」,必須靠五名樂師的樂隊伴奏與「劇情解說人」(稱為辯士),來幫助觀眾欣賞以及了解劇情。

王雪峰先後在台北芳乃館(戰後改稱美都麗戲院,後來拆建,就是現在的國賓戲院)拉小提琴,甲第三世界館(台北延平北路大光明戲院,今已拆建為公寓)擔任劇情解說員,王雪峰本名王奇,一八九六年(清光緒二十二年)出世在古都台南,伊的音樂老師是一位日本海軍退役的樂師岩田好之助,岩田熱心傳授伊音樂知識以外,擱推薦伊去日本深造,伊十七歲去日本留學,進入東京神保音樂學院深造二年。 返來台灣了後在電影院擔任辯士,以後出任民間遊藝團體子弟團共樂軒西樂隊的指揮,並且與蕭光明創辦了稻江音樂會,無外久組成永樂管弦樂團。

戰後,伊與伊的一割受業弟子加入台灣省警備司令部交響樂團(今台灣省交響樂團前身)。伊的一生與民眾音樂結下不了緣。「桃花泣血記」一曲使王雪峰成名,王雪峰加入警總交響樂團,而成為台灣哥倫比亞唱片公司專屬的作曲家。 對大陸來台灣的警總交響樂團團長—以「潯江漁火」揚名國際樂團的蔡繼琨少將,有一天治咧哼唱著「桃花泣血記」,呂泉生問伊:「你知道這首曲子是誰創作的嗎?」蔡繼琨伊搖頭,呂泉生就拉身邊的王雪峰上前,甲他們的團長講:「王雪峰就是桃花泣血記的作者。」蔡繼琨非常驚訝,想袂到十幾年前伊在福建看了這部影片,學會曉這首歌曲,而現在者知影原來是一位台灣人的作品! 王雪峰的作品無算多,照伊自己的講法,只有「城市之夜」、「歸來」、「深閨怨」等三十七首,一九三三年伊有為「望春風」這部影片擔任配樂工作。

而現在伊最被大家所懷念的作品應該是一九四八年為李臨秋作詞的「補破網」譜曲,「補破網」是王雪峰的「封筆之作」,一直到伊七十四歲過身,伊攏無其它的作品,這可能是伊對日本歌曲大量侵犯台灣的一種無言的抗議吧!